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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,她醉得不省人事,完全沒有記憶。 (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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驗,她什麽也不會相信的。

繡春喜不自禁,連聲道:“哎呀,這可真是大喜事。剛給六娘做好的那件秋裙,怕是還得再改一改,畢竟是雙胎,放寬些才不會委屈了兩位小公子。”

李瓶兒:“……”

不多時,吳月娘和孟玉樓也收到了消息,齊齊走來看視。

孟玉樓一臉艷羨:“六娘好福氣,好好養著,凡事莫操心。”

吳月娘歡喜得魚尾紋又加深了好幾條:“就是,有我和三娘呢,你有什麽想要的,只管派人來跟我說。”

西門慶送了太醫回來,見她二人也在,徑自在床邊坐下來,摸了摸李瓶兒的小腹,那裏幾乎是平的,只能摸到一個小疙瘩。

他皺起雙眉:“怎麽肚子一點也不見大?說是雙胎,應該比旁人更大才對。剛才我也是亂了神,竟然沒問太醫。”

吳月娘緊張起來:“要不要把太醫追回來再看看?”

李瓶兒坐起身:“不用了,大姐姐。我感覺好得很,何必讓太醫再跑一趟?”

吳月娘見她坐起來,立刻大驚小怪道:“哎呀,快躺下。雙胎呢,要小心些。”

西門慶道:“不妨事,太醫說了,多走動有好處的。”又對李瓶兒道,“你想下床就下床,想躺就躺,萬事由心。”

孟玉樓捂嘴嬌笑:“我瞧老爺和大姐姐比六娘這個正主還要緊張。”

李瓶兒不好在這時拒絕月娘的好意,只得躺回去,向眾人道謝:“多謝關心。”

三個月前,李瓶兒的孕期生活非常幸福,吃什麽都香。

三個月後,孕吐忽然鋪天蓋地而來,她趴在盆上狂吐不止。

廚娘這幾天換了無數花樣,做出近百道吃食,沒有一樣是合她口味的。西門慶甚至又請了兩個廚娘進府,結果無一例外。

他輕輕拍著李瓶兒的背,焦急道:“我看還是請太醫再來看看,這樣吐下去,怎麽得了?”

李瓶兒吐完這一陣,喝了繡春遞來的茶盞漱口,有氣無力地說:“昨天不是剛請過?不用再請了,這是正常的,熬一熬就好了。”

西門慶急得不行:“你一整天吃不了幾口東西,還全吐了,這樣熬下去還能有命在?”

惠慶也沒了辦法。

她見六娘吐得厲害,什麽都吃不下,便背著老爺偷偷做了自己懷孩子時愛吃的鹹疙瘩湯端給六娘。誰知,還是不合六娘的口味,只嘗了一口就吐了。

吳月娘站在一旁,焦急擔憂的心情和西門慶不分伯仲。

她來回轉了幾圈,才問:“六娘,你的老家在哪裏?怕是這時候就想吃些老家的東西才順口。”

這個話題,沒有一個人能回答出來,就連李瓶兒也是。

西門慶知道瓶兒小時候就被人轉手賣了好幾趟,從記事起就不知道自己的家鄉來歷。

他道:“說這個有什麽用?不說這些了,我看還是派人去街上多多搜尋,總有一樣東西是她能入口的。”

正在這時,來寶曬得臉通紅,額頭滴汗,手裏拎著一個食盒飛跑進來。

“老爺,街上新開了一家南邊來的點心鋪子。我買了店家最拿手的兩樣:芝麻小燒餅、槐葉冷淘,給六娘嘗嘗。”說完,他才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珠。

最近六娘吃什麽都吐,小院裏的人急得不行,繡春回到家就哀聲嘆氣,恨不能代替六娘吐一般。

來寶放在心上,他雖然不會做吃食,但他能去街上買啊。就跟撞大運似的,一樣樣的買回來,不行就再換。

吳月娘問他:“幹不幹凈?街邊小店的東西可不能拿給六娘吃。”

來寶回道:“好大的一間鋪子,可幹凈了。”

西門慶朝他招手:“快拿來,好歹試試。”

西門慶扶著李瓶兒坐到桌邊,繡春打開食盒,一樣樣地擺出來。

李瓶兒靜靜看著,她也有心爭氣一點,不要讓大家再為她操心。這麽嬌情,她都不好意思了。

她夾了一個小燒餅,兩面都灑滿了白芝麻,咬一小口,既有芝麻的香味,又混合了面皮上涮的那層蜂蜜甜香,咽下後,她才笑道:“這個好吃,還有蜂蜜呢!”

西門慶目不轉睛地盯著她:“再試試這碗面?”

槐葉冷淘實際上是將鮮嫩的槐葉揉進面裏,煮熟後過涼水,灑上各種調料制成的涼拌面條。

顏色鮮嫩碧綠,上面還澆了一層熟油及芝麻,看得人胃口大開。

不知不覺,李瓶兒就吃完了整碗面,芝麻餅也吃了兩個。

“哎喲,這下可好了。”吳月娘見她吃得香,也沒有想吐的意思,頓時拍著胸口歡喜起來。

西門慶哈哈大笑:“來寶做得不錯,等下賞你,以後天天都去買給六娘。”

孟玉樓盯著李瓶兒:“六娘該不會是南邊人吧?你們看她,不僅生得嬌小玲瓏,這時候又只能吃下南邊來的點心鋪子的東西,你們說是不是?”

西門慶瞇眼笑,吳月娘也一臉微笑。

李瓶兒:“……”

她這個身高,硬要說是北方人,一定會拖北方平均身高的後腿吧?

☆、第 127 章

李瓶兒靠著冷淘涼面才度過了最難熬的孕吐。

西門慶急啊, 急得火燒火燎, 抓心撓肝的。

這可真應了他的那句唱詞:一日日夜長, 難捱孤枕。

六娘雖然睡在他身邊, 可他不敢亂摸亂碰, 和沒有女人幾乎沒差別。

太醫說了,前三個月最要緊, 不可胡來。於是, 他忍了。

剛滿三個月, 他的心肝寶貝又開始了孕吐, 日漸消瘦,有時候聞到白水都說有怪味,隨時隨地就能嘔給你看,弄得他更不忍心下手搓揉她。

就這麽忍著,耐著, 終於等到六娘熬完孕吐,又恢覆了胃口的時候, 中秋節到了。

八月十五喜度中秋,又兼是吳月娘的生辰。西門慶一大早來到前院, 難得的和顏悅色, 吩咐下人們結彩繩掛錦燈, 將花園打扮得如同天宮仙林。

他開心了,下人們更開心。

前些天,老爺像吃了一桶火|藥似的,動不動就吼罵, 嚇得一眾小廝肝膽俱顫。

欲求不滿的人,脾氣要是暴躁些。不過,黑暗即將過去,黎明很快就要到來。

西門慶站在花園裏,看著繁花錦樹,笑得開懷。

他仔細觀察了好幾天,六娘的確是好了,最近胃口好,吃得又多又香。今晚,他大約可以解禁了吧?

太醫也說了,孕期中間適當的房事是有利的。

“玳安,照舊送一桌酒席給張大哥,別忘了請劉秀才晚上來坐席。哈哈哈!”

玳安應了,看著喜怒無常的老爺,暗想,給張家送酒席值得這麽高興?

晚上,西門府大擺酒席。

前廳擺了一桌,請了劉秀才、傅銘及其他幾個得用的夥計管事,西門慶在開席前過去陪飲三杯,然後回到花園與妻妾同坐。

花園擺了兩桌,一桌坐西門慶及其妻妾和西門大姐,另一桌坐著吳家那三人及孟大姨,都是來給月娘賀壽的。

眾人先向西門慶敬酒,然後再給吳月娘敬酒,說了些祝福類的話語。

吳月娘笑看著李瓶兒的肚子:“阿彌陀佛,總算能看見個影兒了。”

孟玉樓跟著笑:“畢竟是雙胎呢,要說孩子長得真是快,前些天還看不出來,這幾天呀,一天比一天大!”

李瓶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摸摸小腹,的確大了好多。特別是沒吐以後,簡直是見風就長。

西門慶笑瞇了眼,全身的喜意擋都擋不住。

他夾了一筷子魚,細心挑了刺,放進李瓶兒面前的碟子裏:“快吃,多吃些。”

吳月娘跟著夾了一片熟牛肉給李瓶兒:“現在你是一人吃三人補,不可大意了。”

孟玉樓則替李瓶兒倒了半杯果酒,勸道:“今天是好日子,也不要你喝多,只喝半杯應應景吧。”

李瓶兒忙不疊道謝:“謝謝老爺,謝謝大姐姐,謝謝三姐。”

十五的月亮特別圓,眾人吃著酒席,一邊賞月,一邊賞景。花園裏打扮一新,掛滿了各式彩燈,就連樹上也掛了好幾盞,璀璨絢麗。

晏哥兒吃飽肚子就拉著惠慶的手要去看燈,自娛自樂,笑聲清脆。

西門慶喝著小酒,一臉愜意,微瞇著眼睛只顧盯著六娘。

李瓶兒正在啃果仁餡的月餅,被老爺看得心裏發毛,以為他想吃自己手上的月餅,便取了一個放進他面前的碟子裏。

“老爺,您吃。”

“嗯。”西門慶笑著伸手去接,故意在李瓶兒手背上摸了一把才拿起月餅,送進自己嘴裏,還一邊吃一邊笑得詭異。

李瓶兒迅速縮回手,飛快地脧了一眼月娘和玉樓,見她倆正盯著樹上的嫦娥奔月彩燈觀看,並沒註意到這邊,這才松了口氣。

眼看宴席將盡,吳月娘起身道:“老爺,更深露重,我領她們回上房坐坐。”

孟玉樓趕緊跟著起身。

她倆已經看清了老爺的真面目,堅決不再拿自己的熱臉去貼老爺的冷屁股。

老爺自從重進後院,夜夜只賴在六娘院子裏,風雨無阻,哪怕是天上掉金子也撼動不了分毫,她們又何必再看老爺的冷眼拒絕呢?沒得惹下人恥笑。

不如自己過自己的,反正府裏又不會少了她的那一份吃食。

大娘和三娘走了,還帶走了吳家和孟家的人。

西門慶見李瓶兒已經吃飽,便牽著她的手在花園裏慢慢散步消食。

走了一圈又一圈,李瓶兒露出疲態,西門慶停住腳,詢問道:“可是累了?那我們回了吧?”一面喊晏哥兒回家。

回到小院,晏哥兒被惠慶抱走洗漱睡覺,李瓶兒和西門慶洗漱過後,雙雙坐在床邊等待泡腳。

繡春打來一大盆熱水,放在榻上,笑吟吟地說:“老爺,六娘,泡腳吧。”

西門慶讚許地沖她點頭,這丫頭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樣,成親後就不再用見鬼似的眼神看他了。

一個盆裏放了四只腳,西門慶還不老實,不停用自己的大腳去揉弄李瓶兒的小腳,弄得水都灑出來了一些。

李瓶兒嗔怪道:“要泡就好好泡,不要動來動去的。”

西門慶摟住她的腰,一邊親吻她的耳垂,一邊噴著熱氣在她耳邊輕聲慢語地哀求:“瓶兒,你可憐可憐我吧,快四個月了,再這樣下去,我的好寶貝都要廢了……”

李瓶兒被熱氣噴得耳朵發癢,心尖也顫起來,一面躲一面戲笑:“廢了才好呢,反正我有兒子。”

西門慶瞬間黑了臉,緊皺眉頭,氣呼呼地看著她:“你這個沒良心的。要是沒有我,你能有兒子?你肚子裏揣的那兩個還是我的種呢!雙胎多難得啊,這說明我厲害!不說遠了,你看看周守備府,再看看何千戶府上,誰家能有雙胎?”

他越說越得意,滿臉的嬌傲自豪,仿佛朝庭應該給他這個雙胎父親嘉獎似的。

李瓶兒看不下去,白了他一眼,嘲諷道:“你有本事把你的子子孫孫灑到墻上,看能不能憑空長出一雙兒女給你。”

西門慶嘻皮笑臉地湊近,在她脖子上蹭來蹭去,低聲哀告:“我知道瓶兒也有功,等生了我再好好賞你。現在先順著我一回吧,真的憋不住了。”

懷孕不僅會使肚子變大,欲|望也升了兩個臺階。

李瓶兒被他撩撥得目光閃爍,正想半推半就地答應,忽然想起肚子裏的孩子,猶猶豫豫地問:“這樣不好吧?萬一傷著孩子呢?”

“沒事沒事!”西門慶突然變得活力滿滿,一邊手忙腳亂地找擦腳巾替李瓶兒擦腳,一邊道,“我問過太醫,中間幾個月份是可以的。你放心,我會註意分寸。”

他擦凈李瓶兒的雙腳,擡起她的雙腿送她到床上躺著,急吼吼地胡亂給自己擦了兩下,迫不及待地跳上床,就想往李瓶兒身上撲。

“哎呀,你看你!就不能輕點?壓著我的肚子怎麽辦?”李瓶兒用腳狠狠踢了他兩下。

西門慶趕緊雙手撐住床板,討好地笑著:“都怪我太急了些,慢慢來,慢慢來……”

床帳被放下,桌上的燈燭映著朦朧的兩道糾纏身影。

一道女聲正輕聲曼吟:“嗯……輕一點,不要太深了……”

“我有數呢!連一半都還沒放進去,你就叫起來了。”西門慶急切得不行,恨不能一下子就到底才好。他紅著眼睛,長長吸氣再慢慢吐氣,總算克制住了自己。

李瓶兒見他半天不動,有點按捺不住,悄悄扭動了兩下。

“嗯……”西門慶差點被她絞得破功,氣息粗重起來,“瓶兒生得嬌小,內裏非常人可比,堪稱羊腸小道。我……”

李瓶兒又羞又氣,順手在他的光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:“你給我下來!”

正在拼了老命忍耐的男人屁股,哪能摸呢?更何況是拍了。

西門慶呼吸一松,身體一沈,又進了半截。

他閉上眼睛,細細體會這份緊致舒爽,差點要哼哼出來。

李瓶兒卻被脹得一聲輕呼,西門慶睜開眼,笑得眉眼彎彎,調戲道:“這可不怨我,是你自己弄的。”又扭動了兩下,“瓶兒也想念我的好寶貝吧?我跟你說,跟我好過的女人再跟別的男人,那真是味同嚼蠟。所以你看,你家老爺我誰都不找,只找你一個人。不論是小日子還是懷孕,都為你守著身,這樣的好男人,上哪找去?”

他嘴上邀功,下邊卻又無恥地多進了一些,然後輕輕淺淺地律動起來……

剛過重陽,來昭從江南趕回來了。

已經買下如西門慶所說的那般,三間三進的大院子,內裏還帶一個小小的花園,另外在街上買了兩間鋪面,又花錢置辦了一些家具之類的。帶去的二千五百兩,到回來時只剩下五百多兩。

西門慶看了來昭帶回來的各項文書及收據,明白江南那邊的物價肯定比清河縣要貴些,便也沒說什麽。

賞了來昭五兩銀子的辛苦費,沈吟一會兒才問:“那兩間鋪子,有沒有收拾整理?”

來昭垂著頭,恭敬回答:“打掃得幹幹凈凈。因為不知道老爺想開什麽鋪子,就不敢胡亂添置東西。”

西門慶:“北邊盛產皮毛,料想南邊該是缺的。我打算開一間皮毛鋪子,正好入秋,是做這個生意的時候。另外一間……還是進些綢料,慢慢做著,不求賺大錢,只要保本就好。”

來昭看了他一眼,建議道:“小的也在街上逛了好幾天,南邊的綢緞鋪子真多,皮毛類的倒是少見。”

西門慶輕敲著桌面:“無妨。賣不出的料子還可以送回這裏賣,不怕沒地方銷。好了,你先下去歇著吧,回頭我找人收些皮料,等一切妥當,你再跑一趟,趁年前把鋪子開起來。”

來昭一聽,這是有意讓他做那邊鋪子管事的意思,頓時大喜,磕了個頭才起身出去。

來昭回了家,惠慶早就從六娘那裏回來,在家裏等著見自己的男人和兒子。

惠慶燒了熱水,先讓風塵仆仆的兩人洗了個澡,換上幹凈衣服,又準備了熱飯菜端上來。

來昭和鐵棍風卷殘雲一般,將飯食吃得幹幹凈凈,抹了抹嘴,這才打開自己帶回來的包裹。

南邊和北邊不同,流行的珠花款式也大不一樣。來昭邊走邊逛,一路上買了好些罕見的小玩意。

他一樣樣地拿給媳婦看,然後指著一個碎花小包裹道:“這是稍好一些的,你拿到後院給六娘和晏哥兒。雖然不值什麽錢,勝在新奇,也算是我們的心意。”

惠慶打開看了看,笑瞇瞇地說:“算你會辦事。這差事多虧了六娘,要不是有她,老爺能想起你?我就怕你空著手回來,哪怕帶一盒糖也是好的。”

來昭:“有糖有糖。”

這父子倆回來時坐了近一個月的船,早就疲勞不堪,用過飯就想躺在床上歇會兒。

惠慶安頓好他倆,這才抱著包裹進了後院。

李瓶兒嘗了一塊惠慶帶來的芝麻花生糖,清脆香甜,誇讚不已:“這東西不錯,來昭有心了,你替我多謝他。”

惠慶見她愛吃,高興得比吃進自己嘴裏還心甜:“六娘說什麽謝,要不是托了六娘的福,我和來昭還不知在哪兒看大門呢!”

李瓶兒又拈了一塊花生糖送進嘴裏,點頭道:“也得你們自己能幹有本事才行。聽說老爺打算讓他年前再去一次,在那邊開鋪子?你讓他好好幹,說不定將來老爺也能去南邊做官呢。”

惠慶聽了這話,更加開心。

李瓶兒一共吃了三塊糖,就擦手不吃了,讓繡春收起來,等晏哥兒從前院回來就拿給他吃,又喊繡春去後間取兩匹布賞給來昭。

惠慶趕緊替來昭向六娘行禮道謝。

西門慶從各鋪子抽調了五千兩銀子出來,全部換成皮貨。

秋季正是皮毛豐收的季節,西門慶要的量大,價格就壓得低了些,五千兩收了滿滿兩船的貨物,然後派來昭管事,領著一眾下人護院乘船往杭州而去。

日子倏忽而過,來昭到了杭州,請好夥計,擺上貨物,熱熱鬧鬧的鋪子就開起來了。

江南有錢人極多,鋪子每一日也能進二三百兩的利,來昭一面歡喜,一面寫信回清河縣報知老爺。

西門慶看了信,心裏大喜,趕緊安排人手再去收購皮料送往江南,同時又要準備打點送上京的過年禮。

因他想趕在年前將調任確定下來,所以,這回的年禮送得格外早。

他封了三千兩給蔡太師,另封兩千兩,讓玳安靜悄悄地送到康王府上。

玳安是辦熟了這事的,聽了老爺的吩咐,帶上差役就出發。

冬月二十六是孟玉樓的生辰,此時李瓶兒已經懷孕近五個月,肚大如籮,惠慶和丫頭們隨時都小心翼翼地伺候著,生怕她有個閃失。

這一天晚上,西門慶叫了唱的進府,在上房擺了兩桌,給孟玉樓過生日。

過了今晚,孟玉樓就35歲了。

她臉上帶笑,心裏卻暗自嘆息。

日子一天天過,韶華易逝,老爺又是這種行徑,這西門府呆得真是沒滋沒味。

晏哥兒在席上呆不住,吃飽了肚子就被丫頭下人帶去花園玩。

跑跑跳跳,東玩西玩,忽然跑到了橘樹跟前。

花園裏的橘樹早就掛了果,此時正是半黃半青的時候。

晏哥兒盯著樹上的果子直流口水,前些天他就想吃了,可他爹說還沒熟,不許他摘。

現在果子開始變黃,應該能吃了吧?

他指著樹上,大聲嚷:“吃果子,吃果子!”

惠慶趕緊攔他:“晏哥兒,這東西可酸了,不好吃的。我們回去吧,省得六娘看不見你又得擔心。”

晏哥兒死活不肯走,非要摘果子,來寶把手一搓:“晏哥兒等著,我爬上去給你摘幾個。”又對惠慶道,“慶嬸嬸,我爬上去摘兩個給他。他嘗一口曉得厲害,就不會再想著了。”

惠慶緊緊牽著晏哥兒,囑咐來寶:“那你可得當心,別摔下來了。”

來寶身姿嬌健,不多時就摘了四五個。

晏哥兒用上衣的下擺兜著果子,掉頭就跑:“娘,娘!”

“哎,等等!”惠慶嚇了一跳,顧不上來寶,趕緊去追晏哥兒。

晏哥兒臉蛋紅撲撲的,一路跑到李瓶兒跟前獻寶:“娘,我摘了果子,給你吃。”小手將果子一個個地拿出來,擺在桌子上。

西門慶、吳月娘及孟玉樓一見,齊齊吸了一口涼氣。

這果子又酸又澀,平時根本沒人吃。往年都是等它熟透了,然後摘下來送到自家的生藥鋪去制成藥材,也能賣兩個小錢。

西門慶一看就牙齒發酸,勸兒子:“晏哥兒啊,這東西不好吃的,還是不要吃了,拿在手裏玩一玩就行了。”

晏哥兒鼓著大眼睛,一臉不相信:“爹騙人!上次明明說能吃的,只是還沒熟,不許我摘。現在它黃了,就是可以吃了。爹,你吃。”一邊說,一邊遞了一個給西門慶。

西門慶哭笑不得,兒子越大越不好哄,他的心意又不能無視,只好接到手裏,卻不敢往嘴邊送。

晏哥兒還在催他:“爹,你吃呀,吃呀!”

吳月娘和孟玉樓笑彎了腰。

李瓶兒聞著果子的清香,流起了口水,拿一個在手裏剝開嘗了嘗,頓時眉開眼笑:“一點也不酸,好吃啊!”

吳月娘和孟玉樓齊齊看著她,一時不敢相信。

西門慶忍不住把手上的橘子剝開,剛咬了一口就皺出一張苦瓜臉。

晏哥兒在李瓶兒手上搶了一瓣,頓時和他爹的表情一模一樣。

吳月娘正要給老爺遞茶漱口,見了這一大一小兩張苦瓜臉,笑得手抖,拿不穩茶盞。

孟玉樓笑得前仰後合:“六娘是有身子的人,當然耐得住酸,你們……你們湊什麽熱鬧呀,哈哈!”

李瓶兒微笑看著大家,不一會兒就將幾個果子掃蕩一空。

西門慶緩過氣,連聲嘖嘖道:“瓶兒好牙口!玳安,吩咐下去,今年的果子不送到生藥鋪了,全留給六娘,她愛吃。”

☆、第 128 章

玳安進京先拜見翟管家, 把老爺單獨備給他的那份禮捧出來, 翟管家滿臉笑意讓下人收下, 看了書信後才道:“你家老爺所求的事, 我都知道了。放心吧, 問題不大。”然後帶著西門慶獻給蔡太師的禮單和書信去了太師府。

蔡太師見了厚厚的禮單和書信,略略思索, 為難道:“他想調去江南, 江南富庶, 人人都想去的。他若是去了, 給個什麽官好?”

翟管家打量著太師的神色,幫著進言:“不如,還是原來的職位?”

蔡太師嘆了口氣:“正職已有人定下,我連禮都收了,怎麽好取消?罷了, 先讓他做個副的,過兩年再提拔上去。”然後揮筆寫下西門慶的名字, 再蓋上自己的印章。

康王趙構雖然不是太子,但他老爹也不算糊塗, 將他安排進吏部辦事, 加以磨練, 將來好做太子的左右手。

趙構在公案上見了今年調任的名冊,指著西門慶的名字問身邊的管家:“我記得這人,是不是剛送了年禮來?”

管家恭敬回答:“一共送了兩回,這是第二回了。”

趙構:“可曾留下什麽話?”

“沒有。”

趙構頓時輕笑出聲:“罷了, 我也不是那只曉得收禮卻不辦事的人。他既然無事相求,能幫的我就幫他一把。提刑官的正職還是讓他做吧,反正是做熟了的。”提筆將正副兩職的名字對調,然後用上印,派人發送下去。

蔡太師見了康王發來的名冊,笑著說:“康王竟然插手了,也罷,我正好能同那人交待一聲,否則就顯得我不近人情。”

康王是個冷竈,蔡太師雖然不懼怕他,但也沒想過要拉攏或打壓。這種小事上,賣他一個面子也未嘗不可。

翟管家笑說:“不論正副,還不都是老爺的人?”

“嗯。”蔡太師拈須微笑,然後親筆回了一封書信給西門慶。

玳安揣著太師的親筆信,日夜兼程,奔回清河縣。

西門慶見了書信,歡喜不盡,立刻奔進小院與李瓶兒分享這個好消息。

“真的?”李瓶兒從榻上坐起來,幾乎不敢相信。

“這還能有假?”西門慶在她身旁坐下來,摸了摸她的肚子,“正式的調令還沒下來,大約得等到年底。晚飯在上房吃吧?把大家叫到一起,正好有些事情我要安排一下。”

晚上,上房裏,西門慶叫齊了家人,同桌而坐。

其他人先照例關心了一番李瓶兒的肚子,然後開始吃吃喝喝。

西門慶端起酒杯,樂呵呵地對眾人道:“我收到蔡太師的來信,要將我調往江南,估計年後就得動身。”

吳月娘大吃一驚,筷子差點拿不穩,趕緊放好,連聲問:“江南?老爺在清河縣呆得好好的,怎麽調那邊去了?人生地不熟的,要我說還是清河縣好呢!”

西門慶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,放下酒杯,看著吳月娘,正色道:“這是太師的安排,輪得到我挑挑揀揀?”

月娘緊緊擰著手帕,不敢再多嘴。

這時,孟玉樓輕聲問:“老爺,您在江南要呆幾年?”

西門慶:“這個說不準,怕是要呆好些年吧?”

孟玉樓緊咬著下唇,心念急轉。

在西門府,她幾乎沒有什麽未來,不過是一個能安穩度日養老的地方而已。若跟著老爺去了江南,哪怕將來還能回來,她也幾近四十歲了。說到底,她終究還是一個女人,渴望有人真心疼愛,期盼能生養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。

可是,這些東西,在西門府是沒有的。

這一點,不止她看得明白,月娘也一樣。

孟玉樓想了一會兒,笑著看向西門慶:“都說故土難離,平時不覺得,一旦真要走就舍不得了。況且,我弟弟、家人都在這邊。”

“嗯。”西門慶點點頭,“原先我跟你說的事情還作數,你可以多考慮考慮。”

“什麽事情?”吳月娘看看西門慶,又看看孟玉樓。

西門慶不理她,孟玉樓也不好明說,只朝月娘笑了笑。

這一頓飯,只有李瓶兒和西門慶是真心高興的,月娘和玉樓思緒萬千,心裏覆雜難言。

到了臘月底,朝庭的調令下來。

西門慶趕緊拿給李瓶兒看:“你看,是真的吧?囑咐我三月間就要上任,從這邊過去坐船就得一個月,你快收拾收拾,等過了年我們就動身出發。”

李瓶兒挺著雙胎大肚子,連聲喊幾個丫頭整理東西,先把大件的整理出來,細碎的再慢慢收拾。

惠慶的男人和兒子本就在江南,她的熱情絲毫不亞於李瓶兒。

來寶肯定會跟著老爺走的,因此繡春也沒有不舍,一門心思只聽六娘的吩咐。

繡秋是個獨身光棍,六娘在哪她就在哪,便也笑嘻嘻的。

繡夏……她的年紀比繡春還要大一歲,頭回李瓶兒問她可看中了誰,繡夏猶豫好半天才說出來。

她有一個青梅竹馬,一直在等她。

本來按年紀她也該成親了,可是六娘剛懷上,這時候怎麽能走呢?何況六娘出手大方,她也想再多做兩年,存些家當,將來好使用。

繡夏鼓起勇氣,跪在李瓶兒面前:“六娘,我情願跟你去南邊,只是……放不下他。”

“啊,”李瓶兒仔細想了一下,她上回好像忘記問繡夏的竹馬是做什麽的了。懷孕之後,腦子真是慢了很多。

“先起來,那人是做什麽的?”

繡夏站起來,低著頭回道:“也不是什麽體面的活兒,在酒樓做小工。”

“嘁,”一旁的西門慶笑起來,“這能有什麽出息?”

李瓶兒白了他一眼,安慰繡夏道:“你的意思,是想讓他跟我們一起過去嗎?如果他也願意,你們就不用分開了。只要有手有腳,在哪兒不能活?”

繡夏點點頭。

李瓶兒看著她,繡夏在自己身邊也有一年多,老成穩重,從不嘴碎,眼裏有活兒,是個好姑娘。

更難得的是,見識過西門府的繁華富貴,卻沒染上嫌貧愛富的惡習,還一心一意地等著外頭的竹馬小工。

李瓶兒猜測,她也許是想替她的竹馬求份工,這個她幫不上忙,只能求助地看向西門慶。

西門慶抓住李瓶兒的手,放在自己的大掌裏細細按揉,滿不在乎地笑起來:“多大點事。”又問繡夏,“他家裏還有什麽人?身家可清白?”

繡夏不明所以,還是一一回答了。

西門慶把玳安喊進來,讓他去打聽清楚再來回話。

他對繡夏說:“如果打聽屬實,就讓他跟著我吧。年後去了南邊,我還要開鋪子呢,正要招人手。只是,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賣身給我?”

繡夏心裏大喜,她原本只想求六娘能讓她的那位搭個便船,沒想到老爺如此大方,竟允許他進府。

想進西門府伺候的人不知有多少,可老爺選人嚴格,等閑進不來。

並非人人都想做奴才,可一沒背景,二無家產,光是朝庭的人頭|稅就夠嗆。若能進西門府,不僅吃喝不愁,還沒人敢隨意欺負。

繡夏立刻又跪下來,給西門慶磕頭:“多謝老爺擡舉。若他能進府,一定好好做事,用心伺候。”

西門慶單手端著茶盞,啜了一口,閑閑道:“起來吧,以後好好伺候六娘就是了。”

繡夏這才起身,笑著走開和繡春她們一起整理東西。

孟玉樓收到消息,知道前院已經開始打點行裝了。

她跟月娘打了聲招呼,請孟家人進府說話。

孟大嫂、孟二嫂及孟大姨都來了,小鸞端來茶水點心,然後退到門外守著。

孟大嫂問她:“妹妹,聽說大官人年後要調走?那你呢?心裏是怎麽想的?”

孟大姨仗著自己和妹妹感情好,搶著說:“還能怎樣,當然是跟著大官人了。”

孟玉樓嘆了一口氣:“你們只看著我光鮮,哪裏曉得我心裏的苦?我家老爺,夜夜只歇在那邊,把我和大娘當成後院的擺設。”

孟大姨聽了妹妹的話,也跟著嘆氣:“但凡有點錢的,誰不是三妻四妾?你管他寵誰,只要不少了你的那一份就行。”

孟二嫂不認同這話:“我家妹妹自己的錢還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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